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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謠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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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島這個小地方, 匯聚了各地的美食。

什麽金陵的面,京城的米,各式各樣。

其中有一家名叫“京城小吃”的酒樓在當地極其受歡迎,兩人將馬拴在一個空地方之後,頓步在酒樓面前。

酒樓的結構和裝飾都與京城樓房很相似,但到底是仿的,其中依舊存有五月島的特殊風格。

一擡頭, 二樓的圍欄處,就有三位衣著鮮艷的姑娘在翩翩起舞,中間那位粉裙淡紗, 潔白的肌膚若隱若現,身姿妙曼,舞姿驚鴻,只是面上籠了半邊深紫色的面紗, 讓人難以看清相貌。

引得路人駐足。

她懷中抱著一個不大的壇子,另一只玉手撚著一根花枝, 隨手一甩,晶瑩的液體便從上方灑落。

梁宴北只覺得臉頰突然有一絲涼意,下意識想擡手摸,卻見溫禪擡高手伸過來。

臉上傳來溫熱的觸感, 溫禪的指腹一觸即離,輕柔得幾乎感覺不到。

梁宴北怔楞住,頗是意外的看著他。

他卻絲毫不覺,把手擡至嘴邊舔了一下, 咂咂嘴有些意外道,“這是酒。”

梁宴北動了動嘴唇,反問了一句,“不然你以為是什麽?”

溫禪也不給他回應,率先進了酒樓。

因為還沒有到午時用飯的點,所以樓中的客人並不多,溫禪隨意掃了一眼,見對面走來一個跛腳男子。

約莫三十左右,手中提著一個無蓋的食盒,裏面是蓮花一樣的糕點,花尖上泛著紅色,精致生動。

溫禪心一動,想著待會也要點一道這個糕點嘗嘗。

那跛腳男子從他身旁走過之後,手中的食盒不知怎麽的沒拿穩,“砰!”的一聲摔在地上,蓮花糕摔成粉碎。

正巧梁宴北走來,見他行動不便,便主動彎腰幫他把食盒拾起,跛腳男子忙聲道謝,腰彎得很低,端的是一副老實人的樣子。

溫禪聽見動靜,回頭看,就看見梁宴北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,對他道,“小心些。”

同跛腳男子告別之後,梁宴北朝溫禪走來,“你先去尋個位置坐,把想吃的都點了,我去後面洗個手。”

他心裏還惦記著那蓮花糕,隨意應了一聲,便往酒樓內裏走。

堂中有一方幾尺高的平臺,上方坐著一個胡子泛白的老翁,他手持一把折扇,坐於一桌之前,正喝著茶水。

臺下則坐著幾桌正在用飯的人,討論不休。

溫禪挑了一空位,剛坐下,就聽得“啪!”的一聲,驚得他眼皮一跳,尋聲看去,便見那臺上的老人緩緩道,“話說那日春光明媚,綠柳滿堤,王氏姑娘……”

真是奇了,頭一回見酒樓裏也有說書的人。

溫禪好奇不已,喊了鄰桌的一男子,隨意打聽打聽,“這位兄臺,這樓中一直都有說書的人嗎?”

“別樓沒有,只此一家。”男子是個爽利人,一聽見溫禪問,當下就回答了,“小兄弟怕是初來這五月島吧。”

“的確是初來。”

“聽口音倒像是個京城人?”

這也能聽出來?“在下是從京城來的沒錯。”

“那小兄弟可曾見過九皇子?”那男子繼續道。

突然聽到別人問起自己,溫禪十分意外,但還是照實回答,“有幸見過。”

“何來有幸之說!”男子嗤笑,“想不到小兄弟在京城,卻對京城之事了解甚少。”

“我一心為考取功名,平日裏兩耳不聞窗外事,倒有些孤陋寡聞了。”

男子指了指臺上說得正酣的人道,“你來得巧了,今日講的正是九皇子的事跡?”

他的事跡?他能有什麽事跡?

溫禪看得明明白白,這人提到自己的時候,神情言語裏盡是不屑和鄙夷,他更加莫名其妙,“九皇子的事跡?兄臺可否能說來聽聽?”

那男子身旁坐著一個少年,一聽見兩人的對話,頓時來勁了,把兩個袖子一擼,整個身子都扭過來,壓低聲音對溫禪道,“天子膝下有六子,就數這個九皇子最是無才無能,品行敗壞。”

什麽什麽?無才無能也就算了,但怎麽還品行敗壞了?

溫禪暗想,自己好像沒做過什麽過分事吧?

他默默問道,“此話怎講?”

“年初的上元節,傳聞九皇子微服在京城中游玩,看中了一盞蓮花燈,但這蓮花燈需得猜對了燈謎才能拿下。”男子便開始慢慢道來。

溫禪聽後微微點頭,確實是有此事,當時還無端被趙娉詩罵了一通。

“可在九皇子去之前,這蓮花燈已經被一位姑娘看中了,並且還猜出了謎底,九皇子十分不講道理,擡出自己的身份來強搶那盞燈,逼得姑娘跪地求饒,他還揚言要砸了燈謎攤子!”

溫禪:“……這其中可能有什麽誤會。”

“誤會?”男子一臉不相信,“九皇子的事跡樁樁件件,可不止這一個,他生性浪蕩,驕縱蠻橫,據說還在光天化日之下扯掉了清白姑娘的衣裳。”

“還有這事?!”溫禪驚道。

“那可不是!就在京城最大的酒樓裏,他與那鐘家小惡霸一起,逼得姑娘跳樓。”男子神情十足豐富,仿佛事情發生時,他就在場一樣。

溫禪輕咳一聲,“這個……也可能是個誤會。”

“哎!”溫禪連續兩次為九皇子說話,引起了男子的不滿,“哪來那麽多誤會?那麽多雙眼睛看著,豈會有誤會一說?”

“對呀!前不久五月份,九皇子到湖邊游船,還偷了王氏姑娘的一方繡帕,被當眾揭穿了!這次又如何說是誤會?”少年添油加醋。

溫禪扶額,“這個真的是誤會。”

同別人一起議論自己,他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

他沒想到自己的事情竟被謠傳的面目全非,看這架勢,似乎不是一個兩個人這樣認為了。

恰在此時梁宴北歸來,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溫禪,走到他身旁坐下,順手拿起桌上的茶給自己倒上一杯,“在說什麽?”

男子看見梁宴北,眼睛忽地一亮,向溫禪問道,“這位是小兄弟的朋友?”

溫禪楞住一刻,隨後微微點頭。

男子怕是個耿直人,當下不吝讚美,“真是個相當俊俏的小郎哥啊!”

梁宴北聽聞後,無端高興起來,“多謝誇讚。”

“小郎哥的口音倒是與這位小兄弟有幾分相似,也是從京城而來?”

“不錯。”

“那公子也知曉九皇子吧。”男子以同樣的問題問梁宴北。

梁宴北看了溫禪一眼,笑容加深,“算是知曉吧。”

那一桌上一直在吃菜的男子突然在此時笑著開口,“這兩位公子沒聽過傳聞也實屬正常,畢竟是天子腳下,皇嗣行事哪能容得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置喙?”

“梁大人,你們應該知道吧。”

溫禪疑惑道,“不是……金陵的那位梁大人吧?”

“正是他,年初才去京城上任的那位。”

溫禪眼皮一跳,忽而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,不安的朝梁宴北看一眼。

在這個批鬥他的當口提起梁宴北的爹,能有好事?

果不其然,那人一邊吃著一邊道,“梁大人行事正直,才學出眾,不過上任才月餘,就深得百姓稱讚,可九皇子偏偏出言詆毀,咒他官帽下藏著禿頂,還大肆宣揚梁大人束發方式的不對,鬧得滿城皆知。”

梁宴北意外的挑眉,視線有移到溫禪身上,慢聲問道,“是嗎?”

“不是不是,你們可別胡說八道啊!”溫禪沒法再保持冷靜,嚴肅道,“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,但我還是要解釋一下,你們所說的那些,都是有誤會在其中的,九皇子根本不是那樣的人!”

“小兄弟可是說笑?這明明白白的事,還能有假?”男子固執的反駁。

“我自小生長於京城,自然對這些事有所耳聞,都是謠言所致。”溫禪非常認真嚴肅,“尤其是梁大人那事,九皇子一向敬重梁大人,不可能說出這樣無禮的話。”

溫禪沒瞎說,朝廷百官之中,他最怕的就是梁峻,最敬的也是梁峻。

梁峻一心忠國,他全力支持梁宴北護著溫禪,國難期間,他又不停的操勞奔走,傷了身體。

且前世他發現自己愛上梁宴北之後,每回對上梁峻那威嚴的目光,都心虛的咽口水,怕得很。

“你只是個讀書人,你又不知這些事。”

“話不能這麽說。”梁宴北輕笑出聲,慢條斯理道,“五月島距離京城有千裏之遙,這事要傳過來,不知道經歷多少人的嘴,不可信。”

末了,他還信誓旦旦的添一句,“我相信九殿下不是那樣的人!”

鄰桌的人一見兩人與他們聊不來,道了聲無趣便扭回去自己討論起來。

溫禪擡眸瞧了他一眼,思量著如何開口。

梁宴北發現他的小動作,莫名的覺得好笑,白齒微露低聲道,“你放心吧,我不會告訴我爹的。”

“這都是謠傳,我可以解釋。”溫禪忙道。

“不用。”梁宴北笑得意味深長,“我說了我相信你。”

這笑容,在溫禪眼裏並沒有一點信任的意思。

他還想說話,梁宴北卻揚高聲音喊來了店小二,開始點菜。

溫禪有些氣,暗道豈有此理,竟然有人這樣編排詆毀他,若是要他發現,定要給那造謠的小人狠狠教訓一頓。

就在他還在自顧自生著小悶氣的時候,店小二陸續端上來冷食和糕點,梁宴北順手把裝著蓮花糕的盤子放到溫禪面前。

蓮花糕裝在白瓷盤子裏,比裝在食盒裏好瞧多了,另加了點青菜做陪襯,散發著清香。

溫禪瞬間就被這糕點吸引了,心思都放置一邊,抽了一雙木筷子,先夾了蓮花尖那抹紅色放進口中。

甜絲絲的味道在口中蔓延,蓮花的香氣縈繞齒間。

“味道不錯。”溫禪由衷的讚美道。

他吃過西涼境內各式各樣的美味,這道糕點既不是最精致最特別,也不是最美味最昂貴,按理說是當不得他的稱讚的。

但溫禪卻吃得很香,一盤的蓮花糕他幾筷子就挑沒了。

“小二,再上一盤這糕點。”

梁宴北原本正認真聽著臺上的說書人講故事,一轉頭見盤子空了,當下又叫了一盤。

“你怎麽不吃?”溫禪問。

“飯菜還沒上,這些餐前小食是給你點的。”梁宴北隨意的回答。

他看著桌上擺著的幾盤小食,嘴角抿出一個不經意的笑,把每盤都吃了一點。

第二盤蓮花糕才吃了一小半,飯菜就上來了。

梁宴北點了三菜一湯,葷素皆有,菜上齊後他還不放心似的對溫禪道,“若是有你不愛吃的就不吃,咱們再點別的。”

溫禪掃了一眼桌上的菜,發現都是梁宴北愛吃的。

他跟梁宴北的口味差不離,與其說是相似,倒不如說是梁宴北愛吃什麽,他就愛吃什麽,這都是前世養成的習慣。

說白了,但凡是單獨跟梁宴北在飯桌上,就沒有他不愛吃的菜。

他回道,“吃吧,哪有那麽多講究。”

兩人都沒有邊吃飯便聊天的習慣,於是這一桌靜下來,溫禪專心的吃著,不一會就解決了大半桌。

吃到八分飽時,外面街上突然傳來動亂,女子的尖叫壓住紛亂的聲音,直直的插進酒樓裏,淒厲刺耳。

驚得溫禪和梁宴北同時停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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